千里之骗，始于身边

昨天的文章，讲述到华人电诈集团将菲律宾人引入缅甸，从事国际杀猪盘的狗推工作，文章发布后，有个本地的读者阿灿无意间和笔者聊起来，本地菲律宾骗子并不在少数，并且讲述了若干骗局往事，听了后不禁叹为观止，于是有了本文的诞生。

基本上，能将本地人骗入局中，面对面的骗局，要比不见面的骗局施展起来更为复杂，因为在最后的下刀杀猪获财之前，要考虑到每一个见面的细节，都不能出纰漏，因此也更考验骗子的综合素质和能力。

阿灿是菲华二代，所以讲述的骗局更偏向LOCAL，嫌疑人和受害者多为本地菲律宾人，也正是这样，才更具有了解当地，管中窥豹意味。

阿灿讲的是倒叙，可以理解，越贴近当下的事情，记忆还比较清晰，越久远的回忆，充满了太多的坊间传说和二次加工。

骗与钱相关，自然资金高密集的产业就是骗局的重灾区，比如菲律宾一家前五大开发商的家族继承人，就被身边协助外部公关的好友，结结实实的坑了一把。

事实上，听阿灿讲述这位大班二代的故事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觉得我又在看网飞的犯罪纪录片一般。

类似利用人性弱点从事诈骗的电影，早先有小李子出演的传记电影《猫鼠游戏》，至于2022年的后疫情时代，可以参见奈飞的《火种骗子》（The Tinder Swindler）。

拉娜 (Lana) 是该高管信任的助手，与他一起工作了八年，就在前两天，拉娜被该房产公司提出诈骗投诉，而被马尼拉警察拘留了数天，拉娜在保释后获释。

这名助理的作案手法是，据称她会使用用于某项合同的钱来偿还她以前没有支付的另一份合同，尽管其所在的房产公司已经向她的代理机构发放了这笔钱。

“说白了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利用自己背靠大公司的光环，不断吸引新受害者入坑，填上一个坑，直到整个事情崩溃。”阿灿说这在很多本地的财阀内部，都能看到这种拉大旗扯虎皮的“关键人士”身影。

在《火种骗子》电影里，一名以色列男子周游欧洲，自称是俄罗斯-以色列钻石大亨的儿子，他使用约会应用程序Tinder，将自己包装成Simon Leviev联系女性，并诱骗这些富有的女性借钱给他，而他永远也不会偿还。

他会用奢侈的礼物吸引女人，并用他从以前骗过的其他女人那里借来的钱带她们乘坐私人飞机去吃饭，他后来会假装自己被“敌人”盯上了，经常向每个女人发送相同的信息和图像，表示他刚刚被人用刀袭击，但他的保镖救了他并受了伤。然后，由于违反“安全因素”遭到滞留，他要求受害者在经济上帮助他，为了提供帮助，这些陷入情网以为钓到金龟婿的女性，经常会申请银行贷款和新信用卡。

然后，这位以色列骗子会用通过欺骗获得的钱来引诱新的受害者，然后断绝与受害者的联系。

嗯，说到这里，你看不管是现实中的拉娜，还是在缅甸科技园区使用约会应用程序Tinder的国际盘狗推们，是不是都是类似的套路捏？

当然，至于嫌疑人拉娜，毫不奇怪，她在被拘留期间，声称自己是清白的。她已发表声明，否认对她的所有指控。拉娜声明的部分内容如下：

“就我而言，我已经遵守了他们的所有要求并清算了所花的钱，已提交资金的书面记录，并于 2022 年 10 月 28 日提交了结业证书。某供应商称，该公司通过我，涉嫌欠他们一千万。我没有签署任何服务协议，有义务支付除已支付金额之外的任何其他金额。”

在该房产公司11 月 4 日向塔吉格市检察官办公室提出的盗窃投诉称，拉娜名下的未清算费用已膨胀至 4550 万比索。

至于这起诈骗投诉的最后裁定，将由法院决定。

事实上，在菲律宾，类似的骗局纠纷，最后都将由法院来确定，当事人是否确实有罪或无罪。

这件事情中，大班二代还是幸运的，能找到当事人，并且让当事人坐了两天牢，发布一系列声明，为后续的博弈提供基础。

现实中，很多骗局在事发后，等到苦主前去投诉报案时，嫌疑人早已改名换姓，携带受害人的巨额资金，远遁异国他乡逍遥快乐去了。

相关链接：《菲律宾故事会：消失的银行”表”姐与2.7亿比索存款》

聊到这里，就不能不了解，菲律宾司法系统，寻求正义的齿轮是如何转动的，在外力的影响下，甚至是不明资金的腐蚀下，正义齿轮的转动可能会变慢，并且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找到关键的证据和问题的根源。

阿灿表示，在菲律宾，之所以有如此多的骗子，欺骗人们而逍遥法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本国的司法系统，效率低下缓慢。

诈骗之所以让人光火无比，是因为背叛。

骗子通过种种手段，赢得他人的信任最终却背叛了苦主，这让当事人很恼火。

对于那些欺骗他人辛苦攒下来积蓄的骗子，地狱应该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阿灿还讲到上一届总统上任时的轰动的骗局，一个菲律宾证券交易所 (PSE) 的前雇员，绰号“杰伊”的庞大骗局故事，他在2016年，杜特地上台前后，成为了案值3亿比索投资骗局的中心人物。

好多有闲钱的中产阶级，不愿意自己的财富被通货膨胀和不断上涨的房价所吞噬，想着在股市上一搏长虹，就把自己的积蓄托付给了杰伊，以为这些钱可以用来投资股票，结果却在一番翻云覆雨的暗箱下，杰伊赚的盆满钵满，客户们赔光了钱。

阿灿告诉我，杰伊被短暂的羁押过，面临欺诈和诈骗的指控（菲律宾的名词叫estafa），但后来被释放，自此后杳无踪迹。

如果骗局搞得再大一些，会怎么样呢？

这就自然谈及到另一个经典骗局，由乔尔·阿波利纳里奥(Joel Apolinario) 创立的卡帕国际社区（KAPA-Community Ministry International）。

菲律宾证券交易委员会 (SEC) 将 KAPA 称为该国近年来最大的庞氏骗局。

在米沙鄢当地的语言系统中，KAPA代表Kabus Padatoon，意思是“让穷人变得富有”。

但正如SEC公告的那样，卡帕是一个投资骗局，SEC 表示，可能有 500 万人被这个所谓的国际组织所欺骗，估计有 500 亿比索流入了卡帕。

卡帕的计划很简单，因为创始人的牧师身份，它以上帝的名义寻求“捐赠”和“祝福”，只要投入一万比索的捐赠，投资者将获得30% 的月回报祝福。

在米沙鄢和棉兰老岛，这个国际组织所向披靡，揽储无数，且很多是公立学校的教师，他们被卡帕社区的前景所迷惑，贡献10K投资，成为悠闲的投资者，每月享有30%的回报，这不是坐等钱砸醒的节奏么？

SO，在这样的大饼回报下，该组织发展迅速，将金字塔骗局与宗教社团结合在一起，这位乔尔·阿波利纳里奥的牧师创始人，无疑是一位大神，也只有在菲律宾这片天主教国度的土地上，能结出KAPA如此奇葩的果实。

一面是加入者的过江之鲫，源源不断投钱，卡帕组织的创始人和高管换车买地置业投资的速度就和吃了炫迈一样停不下来，另一方面有很多被拆掉的东墙，持之以恒的向各个国家职能部门投诉卡帕的金字塔骗局，最后大本营在棉兰老岛的杜特地家族，对着肘腋之患的卡帕国际社区，终于动用了国家专政的力量。

2020年7月，菲律宾警方在苏里高省的一处岛屿度假村内，与卡帕创始人阿波利纳里奥 (Joel Apolinario)的保镖队伍展开激烈枪战，最终21名保镖中的两人死于枪击，其余人放弃抵抗，该创始人被警方逮捕归案，涉及到案件的亿万资产，从2020年7月，一直查扣至今。

警方现场查获的各类武器，这样的保镖队伍，火力强过正规部队。

这就是尾声了么？no，图样图森破，2021年，一名律师受该创始人委托，前往菲律宾大选登记处，提交了阿波利纳里奥 (Joel Apolinario)的参议员竞选资格证书（COC），不仅让现场媒体和观察家大跌眼镜。

其实这其中逻辑也很简单，在狱中怎么就不能竞选参议员了？没看在棉兰岛劳资还有数十万的粉丝，不断为自己摇旗呐喊，祈祷自己东山再起，好让这些粉丝继续享受爱的福报。

正如我们睿智的老祖宗数千年前就预言过的那样：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实际上，在菲律宾这里，很少有人因诈骗而被定罪，有数百起案件，但很少有人被定罪，即使定罪，涉及到的赃物如何退还苦主，和利益协调，仍然是无法明说的UNDER THE TABLE。

在菲律宾这里，正义的车轮转动得慢得令人难以置信，这已经成为菲律宾社会的一个痼疾，严重的内耗族群间的信任。

SO，在指责华人诈骗集团带坏纯洁的菲律宾童鞋，培养输出国际诈骗狗推的同时，更迫切的需要解决菲律宾本土的欺诈问题，否则，骗子和小偷将继续骗取菲律宾人的血汗钱。

毕竟，千里之骗，始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