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夏天,阿衰时不时会迷茫的坐在金边街头,看着那些露宿街头的人。
他看着他们身下垫着一张席子,几个人蜷缩在上面,身边是塞满东西的破袋子,看起来似乎和自己这个租过群租房的人没什么区别。
毕竟两者都是无家可归,但是又有着天差地别的沟壑,只要阿衰稍微松懈一步,马上就会这些人里的一员。
1
在老家的时候,阿衰属于那种狗见了都嫌弃的人。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在阿衰老家那有了这样一种谣言:
说阿衰是什么扫把星、衰神投胎,靠近了都会沾霉运那种。
而阿衰家里,自打他出生之后吗,似乎从来没顺心过。
单是听阿衰的描述,似乎也能预料得到那时候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爹不亲娘不疼,村里人还绕着走,阿衰早早的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等到他出社会摸爬滚打了一番之后,本来就话少佛系的人,变得更加佛沉默。
按理说,像阿衰这样的人,是不会想着背井离乡跑到柬埔寨这个地方来的。
他更适合窝在一个城市里,每日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充实却也踏实。
但是世事难料,阿衰最后还是在他老乡阿坤的“照顾”下,来了柬埔寨。
阿坤在村子里是个小传奇人物,高中没毕业去社会上做小混混,当时提起来都是,阿坤一家子都会被戳脊梁骨。
但是没多久,阿坤就跟着所谓的大哥去柬埔寨赚了大钱,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在老家盖了栋小洋房。
再后来村里人提起他,都是竖大拇指夸的那种,毕竟这样的人物,也是村里独一份。
像阿坤这样的成功人士,跟阿衰这样的倒霉孩子,应该是没什么啥交集的。
但是耐不住阿坤这人能说会道,他加上阿衰后,不断给阿衰吹嘘在柬埔寨赚钱有多容易,一番天花乱坠的吹下来,阿衰有点心动。
虽然自认是个佛系青年,但是阿衰心里还是想赚大钱,好让自己在村里扬眉吐气一次,也证明自己不是衰神、扫把星。
阿坤再三保证,阿衰来柬埔寨只是做个跑腿司机,且月薪有7000元,在这样的诱惑下,阿衰更加心动。
但是没想到,阿衰到了柬埔寨后,说好的却全都变了卦。
说好的做跑腿司机,结果却是去菠菜公司当菜农。
当时阿衰并不清楚这是违法行业,只是觉得这是个骗人的东西,再穷也不能没了良心。
于是他就这样从菠菜公司跑了出来.
天真如阿衰,护照在公司手里,工资也没拿到手,兜里更没两块钱,那个时候,过得真比乞丐还不如。
2
刚从公司跑出来的时候,阿衰以为自己会露宿街头,找群租房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
一个20平不到的房间里摆了7张上下床,阿衰住进去的时候刚刚好14个人。
全是大老爷们,就这么挤在这样一个逼仄的房间里,唯一的空间是过道,但这过道也仅能让人侧着身子过去,再多一分的余地都没。
2017年的这个夏天,阿衰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啐一声:“这都过得什么日子!”
跑出来的第一天,阿衰正木木的躺在群租房的床上刷微博,突兀的收到了来自阿坤的私聊:“工资不想要了?赶紧回公司上班,别在外面瞎晃。”
看到这消息的瞬间,阿衰的脑袋“嗡”一声胀的老大,自欺欺人的将手机塞到枕头下,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描摹着上面被水渍氤氲出来的痕迹。
肚子里传来叽里咕噜的声响,他摸了摸兜里的几块钱,直挺挺的坐起来下床灌了一肚子凉水,又慢悠悠的躺回床上。
住在群租房的都是穷人,阿衰作为一个外国人,根本听不懂“室友们”叽哩哇啦在讲些什么,住进去的第一晚,阿衰的手机就欠费了。
刷微博这个唯一的乐趣就这么被无情剥夺,阿衰忍不住想长叹一声,不过还来不及等他叹完气,肚子里的五脏庙又开始闹腾起来。
这一次,阿衰足足喝了两瓶水,但是没等到天亮他就被饿醒了。
重复着上一天的日子,阿衰直愣愣的躺在床上。
饿狠了的时候,人就会格外的脆弱。
阿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没钱沦落到这个地步,又想着自己没有家也没有未来,活得比蛆还不如,就忍不住悲从心来。
悲到最后,阿衰又开始恨起阿坤来,如果不是阿坤把他骗来柬埔寨种菠菜,或许现在在国内,他还是能吃饱饭的。
但是不论再怎么困难,阿衰都没想过低头回菠菜公司,反倒是梗着脖子找上门去,跟阿坤讨要护照,要了两回,被打了两回。
挨了打,阿衰就认怂了,眼瞅护照拿不回来,但是回国机票又贵,更何况也没人欢迎他,于是他干脆留在柬埔寨,到处找活干,什么脏活累活甚至捡垃圾都做过。
有时候想起来在柬埔寨遭的这些罪,阿衰都有点恨得牙痒痒,没事干就对着月亮祈祷:希望能“瘟”阿坤一次。
没多久,阿坤在的菠菜公司还真让警方连人带地点的端了。
阿衰时常觉得,或许自己真的“瘟”到了阿坤,自己这个瘟神名声,值!
经历了一番波折,护照终于又回到了阿衰手里。
3
从17年到20年,阿衰在柬埔寨待了三个年头。
这三年期间,他也摸不准自己换了多少份工作,似乎每去一家就倒闭一家,到了后面,阿衰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祸害人家。
“可能是我运气真不太好吧。”
阿衰有点认命般的安慰自己。
在国内的时候,阿衰干的是电脑维修的工作,他也没想过,出国后还得靠这个谋生。
现在的阿衰每天能接到一两个电脑维修单子,勉强维持生计,至于水果、空调什么的,他则是想都不敢想。
屋里的风扇嘎嘎吱吱的坏了半个月,最后阿衰也没狠下心拿去送修,自己捉摸着捣鼓了一下,结果还捣鼓坏了,看着彻底罢工的风扇,阿衰心疼了很久。
虽然仍旧很穷,但是阿衰这人也还挺乐观。
在他看来,人再穷也不能丢了良心,没有良心的人,是不会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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